那是開診第一年遇上的病人。
帶着滿身的濕疹和愁容,一位三十來歲的女病人走進診室。她的雙手在身上不住的搔癢,雪花般的皮屑隨之掉落;兩手因長年的搔抓,已有彎曲變形的徵兆;腳上則裹得密密實實的,隱約見到有血水滲出。這是自小已有的狀況,輾轉已看過不少醫生。我開始替她號脈,心裏想着:三十多年反覆的皮膚問題,究竟我開什麼藥才能令她康復?而她卻打斷了我: 「醫師,我……我這情況……嚴重嗎?」當年的我,也許是醫術未精,也許是帶着初生之犢的勇氣,自覺她能求醫,至少並未放棄自我;加上脈中也不是屬重症一類。於是我輕輕答道: 「嗯,應該可以治好的。」
用過什麼藥方不重要。但反正接下來的一個多月間,她的濕疹漸趨穩定,心情也隨之好起來。如此她才向我打開心扉,她說,其實第一次來診時其實她內心非常害怕。原來以往每一位醫生或醫師,診症時都說她身體有多差多差,唯有我一位說她可以好起來……
那時我才恍悟。中醫治的是得病的人,而非人得的病。也許是我在某個瞬間,將這位病人封閉了的心重新打開,終於帶給了她病愈所需的信心。因此有些時候,確實唯有身心同治,才能迎來真正的痊愈。
然而,濕疹是穩定下來,不久卻又發生了難以預料的變故,這些種種,我們下回再分解。
蔡梓銘:香港中醫學會理事兼慈善基金會秘書長、世界中醫聯合會生殖醫學理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