居於何文田邨公屋,93歲高齡的「儀叔」范儀是街知巷聞的磨刀鐵匠,以助人磨刀深得街坊歡迎。
在屋邨內,儀叔還有個花名叫「垃雜叔」,皆因他樂意助人,除了磨刀,還會幫街坊修鐵閘,以至清理垃圾。花白的頭髮,儀叔仍然十分精神,最近得知《龍週》記者來訪,便說起了他的磨刀故事。
義務磨刀幾十年 有人叫就去幫手
多年前的一日,街坊聽聞儀叔年輕時學打鐵,便請他幫忙磨刀,他爽快答應了,「大家鐘意叫我,幫得就幫,反正我也沒事做。」從此每逢過年前後,總有不少街坊找他磨刀。
一張舊報紙,包住刀口鈍了的刀,再貼上名字條。過去幾年,儀叔經常收到這樣的「包裹」,他便知道是街坊送來的,然後在日間閒時,用手持的磨石慢慢去磨。
那些刀有的鈍了,有的是用得太久,手柄都已掉下來。儀叔都會盡量去修復,幾分鐘就可以磨好一把刀。每逢過年前後,來找儀叔磨刀的街坊特別多,他都是笑著照單全收。
或許因為年輕時吃苦多,令他不想閒下來,總是想著找點事做。四十多歲時,儀叔從灣仔搬來何文田,便開始義務助人的生活。
最近兩年,街坊看到儀叔年紀漸大,也不太好意思再叨擾他,儀叔才逐漸清閒下來。這時,儀叔也意識到自己也到了「該休息的時候」。
後生時拜師學打鐵 只為求兩餐飽
在儀叔的記憶中,還記得小時候逃難來港的情景。當時他十九、二十歲,花錢托「水客」幫忙打聽香港是否有舖頭招收學徒,「打聽清楚,確定有人請,才敢過來(香港),不然我自己一個人,誰會收留你?睡都沒地方睡。」
聽說一間油漆舖在請人,儀叔才下定決心冒險來港,但來到香港後,油漆舖卻說不招人,「那時我心想糟糕啦,錢都已經給了,我今晚睡到哪裡去?」幸好那時他在香港的舅父,帶著幾個兒子返鄉下探親,房間空出來,可讓他借住幾晚,慢慢找工作。
儀叔說,那時他沒什麼選擇,哪裡請人就去哪裡,看到拜師學打鐵就去拜師。
當學徒的那三年,辛酸自不用說,沒有工資,師傅只會派兩餐飯。到點吃飯,學徒們會拿自己的飯盒出來打飯,「不像現在有幾餸一湯,沒有餸的,只能在飯上淋一點豉油。」
每到夏天,屋子裡如蒸籠一樣,打鐵打得大汗淋漓。儀叔當時想問師傅要點錢買毛巾,但被拒絕。於是,他下班後便外出幹活,把賺到的錢都用來買必需品,例如毛巾、內褲等。
「那時搵食好艱難! 」儀叔慢慢捱過了最辛苦的三年學徒生涯,才獨立做生意,賺到一些錢。正是有了那些年的「捱」,他習慣於將忙忙碌碌視作日常,整個人更是充滿一股向上的樂觀精神。
刀匠老去 技藝日趨邊緣化
刀,在生活中無處不在,但要使刀鋒恆久耐利,就要如寶玉細心琢磨。儀叔有一塊順手的磨石架,每次磨刀,需先在磨石上塗上油,然後一下一下地磨刀,由密度低的磨石換到密度高的,經多次研磨。
這些年來,找儀叔磨刀的街坊少了,除了因為見他年紀大,也和人們習慣「一把刀壞了,就去買一把新的」的心態有關。刀匠老去,磨刀技藝也趨向邊緣化。以前街頭時常有的磨刀匠叫賣聲,早已消失。
儀叔對此看得很開,「現在時代不同了。」沒人需磨刀,他便偷得浮生半日閒。
